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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大一樣。」德寶道:「那是外江胡編的,小名叫作混賑。」毓四道:「只我們票上,後面多著半出《三戰呂布》。」德寶道:「三戰原是崑腔,我們都會。可改不得亂彈。你們票上這出卻使不得。本來《斬華雄》,老爺穿件青素箭衣,套一件卒坎頭戴大頁巾。後來紮身兩斷頭的靠,扣個紮巾殼。扮相太不起眼,你還說它作什麼?戲多的很呢!」毓四道:「您看票上勾的老爺臉,怎麼樣?」德寶笑道:「不對!老爺臉應當用胭脂揉,不應當用銀朱勾,尤其上不得油。要是勾出來油亮油亮的,便象王靈官,不是老爺了。勾老爺臉,才不用十分畫眉子,只稍微比尋常老生抹重一點。還得給他點痣,眉中心裡點一顆,左眼下點一顆,在鼻凹裡橫著點四顆,左頰上點一顆。這叫七星痣。他老人家一生奔波,從桃園結義,就推著一輛小車子,便是眼底下那顆淚痣犯了相,所以一輩子多敗少成。點完了痣,再隨便畫一道黑的,叫作破臉。不但老爺得破臉,連勾張老爺都得破臉。那都是古來的神靈,護國佑民,不能勾他的本來面目。況且老爺是協天大帝,副玉皇之職,更非同小可。」毓四道:「我也聽見老人們談過,咱們乾隆爺,是劉備老爺一轉,所以老爺扶保大清。」德寶道:「可不是嗎?當初乾隆爺有天退了金鑾殿,正在一個人閒走,忽聽身子背後有盔甲之聲。乾隆嚇了一跳,怕是有刺客。回頭去看,卻沒有人。他老人家福氣大,心眼靈,早有些明白,便問:『是何人保駕?』那空中人答道:『是二弟雲長。』乾隆恍然大悟,前生自己是劉備老爺,便順口問道:『三弟何在?』那老爺又在空中答道:『鎮守遼陽。』乾隆爺又問道:『四弟何在?』老爺答道:『兆氏門牆。』乾隆爺道:『朕今降旨,封賢弟為蓋天佛,連如來佛、玉皇大帝,都歸賢弟管轄。』老爺道:『不可,諸葛軍師,現在朝中,怕他記著小弟不聽他東和孫權、北拒曹操的兩句話,不小心失了荊州,闖下那場大禍。有些罪過,必然攔阻。』乾隆爺道:『賢弟且退』,老爺便歸了本位。次日,乾隆爺傳旨,封老爺作蓋天古佛。有山東劉丞相,就是劉天官的父親,上殿奏本,說:『使不得。』乾隆爺才知他是孔明,怪不得會演八卦,能知過去未來,即收回旨意。乾隆爺打開天下清官冊一見,知道鎮守遼陽的張廣泗,他是張老爺托生,即發金牌召他來京,弟兄相見。那張老爺是轉過岳老爺的,見不得金牌,見了時由不得害怕,便吞金死了。乾隆爺十分後悔。又曉得九門提督兆惠,是趙老爺一轉。兆與趙同音,知道說破不得,不敢言語。只暗地把他當手足一般看待,後來封了平南王,下杭州,捉年羹堯,滅準噶爾,又成了一朝的福將。老爺不曾轉世,卻是時常顯聖,所以唱不得。」毓四道:「我還聽說諸葛先生,是孔夫子一轉。因為孔夫子滿肚子才學,沒有施展,才在漢朝臨凡。諸葛先生號孔明,就是孔夫子的古記兒。」二人對聊了一會。德寶道:「天不早了,我要上館子了。」即抬身要走。毓四道:「我是告過假的,不去了。我還要找安子呢!」於是一同出門,各自分路。

    毓四剛走不幾步兒,見個大個從南邊來,又有個小矮子從北邊來,兩人撞了一下。那大漢便仰面朝天地的跌在地下,爬起來揪住矮子不放,矮子大怒,按倒大漢,一頓苦打。圍了許多人看。大漢被打不過,跪在地下,祖宗老爺,一陣亂叫。矮子才把他饒了,看的人都笑了。

    毓四進前一看,這漢子正是孫大個。毓四笑道:「孫大哥好一員虎將,曾九帥的寶刀哪裡去了?怎麼不帶著?」大個也不答話,抱頭鼠竄而逃。毓四到安子那裡敷衍了一會,然後歸家。毓五問起郝家的本子,毓四隻是搖頭歎氣道:「難,難,難!」

    過了些時,各大戲館都開了戲,官裡的拘管漸漸鬆了。各戲班的人,也各歸各部,不能象那些時攪在一處。

    德寶本搭春台,毓家哥兒們也划在春台班裡。各戲館門前,雖掛著「說白清唱」的招牌,卻是可以扮戲了。只花臉不許勾臉,旦角不許搽粉。紮靠的不許背旗,場面不許動大鑼,只把大鈸來當鑼敲罷了。

    春台頭一轉兒是在慶和園。胡喜祿是本班老闆,聽說旦角不許搽粉,心中不悅,便仍要自家的那一出唱清音,不然,便告長假。管事人去同他商量幾次,都說不合攏。郝德寶笑道:「這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這些管事的太飯桶了。本來一堆晚出籠屜的東西,懂得什麼!管事,管他娘的屎!」管事人聽他說的風涼,都生了氣。次日,便出牙笏,請郝先生共同管理後台之事。郝德寶也不推辭,便答應了。眾管事請他吃飯,郝德寶喝了個半醉。眾人說到胡喜祿這一節,郝德寶指著鼻樑道:「你們老哥們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姓郝的,包管一句話,叫他乖乖的唱戲。他要不答應,你們老哥們只管把我革出梨園,我姓郝的從此不吃這碗飯。」眾人便把這事托了德寶。德寶走了,眾人道:「且看老郝有什麼神通!教他坐一坐這支八支頭的大蠟,嚐嚐滋味兒。看他是管事,還是管屎。倒要瞧瞧這先出籠屜的是個什麼東西!」眾人說了一會各散。

    那德寶走到安義堂,跟包人替他回了進去。喜祿吩咐道:「請!」德寶進來,見禮畢坐下,卻不說公事,只談閒話。漸漸說到票友,德寶道:「孫春山這人,老闆認識他嗎?」胡喜祿道:「孫十爺我是極熟的,他常和我學腔兒,唱的真不錯。」德寶道:「外行人都說他比老闆還強呢!」喜祿道:「這個,我也不服!孫十爺好死了,也只能坐著唱,身段腳步全不行,怎能比我強呢?」德寶道:「只因胡老闆這一向老是坐著唱,才有這話。老闆要肯扮上演戲時,別人也不這等說了。」喜祿道:「旦角上台,要是不搽粉,卻也難受。」德寶道:「胡老闆,不是我說,人家崑腔的正旦,全不搽粉。這搽粉是梆子班的人興的。亂彈裡方松齡,專唱花旦,是沒得法想。你胡老闆,卻是青衣花旦都不擋,難道就想不出個活動主意?再說唱旦的怕沒有真姿色,非拿粉和胭脂遮丑不可。象老闆天生的好扮樣,比個真小娘們還強的多,私底下有人愛瞧你。你搽粉不搽粉,沒什麼要緊。再說聽戲的老爺們,有一大半喜歡新奇的。聽說胡喜祿上台不搽粉,恐怕那來看稀罕的還更多呢!」喜祿沉吟一會道:「連日的管事都來同我麻煩,就為這件事,卻沒有一個人替我打算的這樣周到。我說句上當的話,我們唱旦的,跟窯姐兒也差不了多少,雖說是賣唱兒,賣玩藝兒,也搭一大半賣的腦袋核兒。我生怕招了前台老爺們的不願意,所以說到不搽胭脂粉清水臉兒出台唱戲這一層,我總是沒有點頭,不給他們一句有著落的話兒。今天郝先生來,這樣的一破說,我已經明白了。還有什麼磨牙的?我出台就結了。只是我還有一句話,郝先生可不准駁回的。」德寶道:「胡老闆還有什麼意見,就請講在當面。」喜祿道:「那是崑腔正旦的扮相兒,我是知道的,紮上綢子,前頭戴一條勒子,後頭戴上一個牛犄角髻兒,不大順眼。老旦不像老旦,青衣不像青衣,我可辦不了。還不如散著頭髮,還有一點可憐勁兒。反正國孝一天不滿,你們一天不要派我別樣戲,請諸位專找那受苦受罪的角兒派給我,我是不披頭髮不出台。等皇上家裡脫了服,准我搽粉的時候,再唱別的。好在這一路的戲,也有十來出,夠半個月的折騰了。」郝德寶道:「就是這麼辦啦!」說著起身辭去。

    喜祿送他回來,猛然想起一出《玉堂春》來,道:「我鬧錯了,剛才不該和德寶那樣說法。我說專唱受苦受罪的戲,可是這出《玉堂春》,也是受苦受罪的玩藝。要不上大頭,不搽粉,一身綢子罪衣罪褲,脖子上套個玻璃枷,手上戴著銀鎖鏈子,多不是樣呀?」想一想有了主意,即把跟包的叫來,吩咐他趕緊出去另制備一份行頭。又畫了個樣子,用紙剪下來,卻是一塊雲鬢的形象。叫跟包的買塊青緞子,要縫這麼一個東西。跟包道:「這物件用的緞子太少,怕綢緞鋪不賣。」喜祿道:「你不用上綢緞鋪,到絨線鋪裡去,買他剪得現成的,叫作梳頭緞,是專預備旗下老太太們掉了頭髮遮門面用的。幾分銀子就夠了。你再到鮮魚口內頭髮周那裡,叫他給打一頭灑發,跟男灑發一樣,只是桿子得矮一點,高了怕難看。」跟包答應去了。

    不多時,先把梳頭緞買了回來,又出去弄灑發。喜祿將緞子並鬢樣,交給家中針線老媽子,叫他縫好。用青綢子襯裡,後頭釘上兩根長黑帶。耳朵邊也釘兩根短帶,拿來對著鏡子,捆在頭上。照一照倒也是個女人樣子。使一使眼神,也覺得很媚,竟和貼水鬢一般。喜祿自己高興,這主意果然不差。

    說話間,春台班已開了戲。到第四日,果真不出喜祿所料,居然派了一出《玉堂春》,起解帶三堂會審,還連著監會。那一日看戲的客座,人山人海,那孫春山自然必在其內。後面來的人沒有地方,用根粗繩子把板凳懸在戲樓的欄杆上,騎著凳子,打著鞦韆看戲。眾人卻不看戲了,萬目都來看這稀奇的景致。

    喜祿出台。大家看時,他這玉堂春,比尋常大不相同。不梳大頭,披著發,也不勒水紗,卻在綢子上紮一塊二尺長的青綢子,前邊靠右拴成一個慈菇葉兒。把眉眼倒掉著,眉心用墨筆畫成顰蹙之狀,眼角也畫的往下倒垂。不搽脂粉,還在上面抹些黃色,並罩了一層香油。穿一身洋布的罪衣罪褲,底下一條裙子,係個燕兒窩,也是布。脖子上那面枷雖是魚形,卻不是玻璃的,只是兩塊黃木的薄片。手上帶著鐵鎖。他生的本來十分美麗,這樣一扮,不但容光不減,而且添了許多的哀豔。更加唱的聲韻幽怨之極,做派也惹人動情,實在好到絕頂。大家歡聲雷動。

    《玉堂春》演畢,喜祿自己也甚得意。卸了裝走出園門,迎面遇見孫春山,一同到了福興居,叫了酒茶,對坐共飲。春山道:「不想胡老闆這樣一扮,別有丰韻,真正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了。」喜祿嫣然一笑道:「總是老爺們抬愛罷了。」春山又勸他喝了幾杯;那喜祿臉泛紅霞,愈覺嬌媚,秋波略轉,真個令人銷魂。春山道:「胡老闆,你們旦角梳水頭,踩木蹺,是什麼人興的?」喜祿道:「十爺這話,幸虧問我,若問別人,可就把他給蹶了。十爺要不嫌麻煩,待我慢慢的說來。」

    要知喜祿說些什麼,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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