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竞赛小说 www.jsxs.net,最快更新梨园外史最新章节!

    譽 卻說安徽太湖縣有一個唱戲的,叫作米喜子。他的母親陳氏,據說生產他的那一天,清晨早起有一個蟢子落在身上,因此取名兒叫喜子。亦有人說,喜子呱呱墜地的時候,他父母已經上了年紀,老來得子是一件可喜事,這才叫作喜子。喜子的上輩本是江西人,世代唱戲,後來在安徽落戶。他父親得了喜子之後,便教他自幼學藝。到了十五六歲,居然昆亂不擋,文武並擅,大江南北,薄負時名。可惜他父親就在那時病故了。喜子喪父以後,對於他的老母,格外盡孝,就在安徽蕪湖一帶唱戲,不肯出外。至多不過一兩個月,總得回家一次,探望母親。

    光陰倏忽,又過了幾年。有一天,喜子在家,陳氏對他說道:「喜子,你今年是二十二歲了。我早想替你定一房媳婦,娶過來,抱個孫子,方遂我的心願。只是一來沒有合適的人家,二來我家也沒有多大的積蓄,所以耽誤下來。直到如今,實在是我的一宗心病。前天是你姨媽生日,我去酬應。席上遇見了一位楊大媽,據她說,我的姪兒鳳林,就是你的表兄,他在北京四喜班裡唱得很紅。我想你在本地唱戲,雖然事情不錯,到底掙得有限,發不了大財。不如上京找你表兄去,托他搭班子,可以多開一條活路。」喜子道:「媽說的話也是。但是媽的年紀大了,兒子實在拋撇不下。」陳氏道:「不妨,前天在你姨媽那裡吃了不少酒菜,臨後還吃了兩碗飯,大家都說我身體好,你儘管放心。」喜子心裡還是捨不得他母親,變法兒說道:「兒子聽說京城裡的戲是很不易唱的,稍微差一點兒,前台便說是外江派。況且兒子的能耐本不甚佳,設或唱砸啦,回來反不好混啦。」陳氏道:「胡說!好道兒不走,你想當一輩子窮光棍嗎?我叫你走,你就得走!」喜子知道他母親有氣,在一旁站著,不敢發言。陳氏又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的心事,就是怕我死。其實我六十多歲的人,一口牙齒嚼得鐵蠶豆爆爆的響,一時還死不了呢!」喜子無可奈何,這才答應。臨走的那一天,陳氏再三囑咐,無非是一路小心,保重身體,到京之後托人寄個口信到家,也可以放心等話。喜子一一領受,叩別老母,直奔北京。

    那時輪船火車尚未通行,從安徽到北京,至少也得走一個來月。喜子腰裡,只有四兩盤費,離家不到十日已是罄盡。喜子正在發慌,忽見許多男女,打扮整齊,拿著香燭,往一個村落中走去,遠遠又聽得金鼓絲弦之聲。喜子料是有人酬神演劇,便跟將來。等待到了那裡,抬頭一看原來是座真武廟,對面台上唱得好不熱鬧。一班兒香客拜過神明,都擠在台下仰著面觀望。也有些鄉下財主搭了看棚,擁著妻妾子女正在那裡坐著。喜子是見慣的,不去睬他,只到大殿內對了真武老爺磕了幾個頭,站起來瞻仰聖像。只見旁邊塑的馬趙溫關四大天君,那關爺持刀側立,威風凜凜;猛回頭看那台上,正在演唱關公《挑袍》,臉譜扮相,比那神道差得多了。喜子搖了搖頭,不說什麼。《挑袍》演畢,台上停止鑼鼓。喜子知道演過三出了,即轉入後台,將身上背的鋪蓋卷兒放過一旁,到衣箱邊,按著本行的部位坐了。

    早有班中老生這一門的人走了過來,向他施禮,問道:「朋友,敢是要消遣嗎?」喜子欠身道:「不敢,在下是末學新進,特來借台學戲。」班中人道:「你可能唱靠把戲?」喜子道:「我也是門內出身,怎的不能唱靠把戲?」班中人道:「既然如此,就煩串一出《武昭關》,何如?」喜子允了。班中人問:「你可要與正旦對一對?」喜子道:「這是大路活,不消對了。」班中人道:「此時我們歇鑼吃飯,少時開鑼就是這一出。你扮戲吧!」喜子點頭,登時扮得好了,走上台去,施展本領,把一出演畢。正卸靠呢,班中人來問他姓名籍貫,喜子一一說了;又問他到哪裡去,喜子道:「我是往京裡去的。」班中人即送了他些盤纏。喜子道聲:「多謝!」仍復登程。

    話休煩絮。不日到了北京,尋到了韓家潭一家門首,見有「藕香堂」的小牌兒,知道是了,遂將門環拍了一下。早有一個人從門房中出來,問道:「是找誰的?」喜子對他說了。那人忙請了一個安道:「原來是米老闆。我們大爺在家,待我給你回一聲。」喜子道:「你是何人?」那人道:「我叫小李,是這裡的跟包的。」喜子即將帶來的蒲包交給了他。小李接過,走將進去,回明了鳳林。鳳林知道有這門親戚,小時節還見過喜子,說道:「請到客廳裡坐,我就出來。」小李答應一聲「是」,放下蒲包,轉身向外,把喜子領進客廳,說聲:「請坐!」就匆匆的預備茶水去了。喜子舉目細瞧,這個客廳乃是三間南房,極其寬敞,條案桌椅,一律紫檀硬木。條案上正中間擺著一柄白玉如意,左邊是一扇大理石屏風,右邊擺著康熙瓷的五彩大花瓶。桌子上面擺著一個大瓷盆,盆中堆著幾個柿子。西面靠窗有一個書案,文房四寶件件俱精,一束花箋全印著「藕香堂」小字,旁邊有一個書架,排列著十幾套曲本。東面堆著一座七層的菊花山,足有好幾十種菊花,高高下下,秋色宜人。四壁全是名人字畫,西北牆角上還掛著一張古琴。米喜子從未見過這種境界,心中暗暗納罕。實則除了菊花山是應時品以外,司坊裡的陳設,差不多全是各家一樣。

    等了一會兒,小李挑起簾子,一個服飾華美的人隨後進來。喜子見他眉目英秀,料是鳳林,叫聲:「鸞仙兄!」倒身下拜。鳳林慌忙回答。二人見禮已畢,分賓主坐定。鳳林先問喜子的母親好,隨後又問了問路上的情形,有伴無伴,現在住在哪裡的話。喜子一一回答,便說獨自到京,現寓在某客店。恰巧小李進來送茶,鳳林便吩咐小李道:「到客店去,把米老闆的鋪蓋取來,安置在廂房裡面。」小李答應一聲走了。喜子道:「我住在府上,未免添煩。」鳳林道:「自家至親,何必客氣!」提到唱戲的事,喜子便說:本人是唱文武老生,此番奉母命到京,要托鳳林幫忙,搭班唱戲。鳳林一口應允,說:「我今天到館子去見了管事,回來定有好音。」喜子連聲道謝。鳳林又讓喜子在上房吃飯,並且喚家人出來見了一見。午飯方畢,小李來回道:「米老闆的臥室安置好了。」鳳林點頭。喜子退到廂房一瞧,只見窗明几淨大可安身,心裡倒也舒泰。

    少時,小李進來拿衣包靴包並盔頭、圓籠。喜子看見,問:「這是什麼?」小李道:「這是我們大爺扮戲用的東西。」喜子道:「難道後台沒有?」小李道:「後台箱上的乏貨,只可是官中先生們穿,我們大爺是當小老闆出身的,不穿那樣東西。」喜子道:「什麼叫做官中先生?」小李道:「就是唱戲的。」喜子道:「什麼又是小老闆?」小李道:「就是堂號裡的徒弟,官名叫做司坊,俗名叫作像姑。這堂號裡的主人,喚作老闆。他花錢買的徒弟在外邊應條子陪人吃酒,往家裡弄錢,便喚作小老闆。若是自己的兒子,便喚作少老闆。這個營生,總是旦角才吃香。我們這位大爺,起先也唱旦的,演那《玉玲瓏》的梁紅玉,《得意緣》的狄雲鸞,誰看見也受不了,少說總得十天睡不著。那個勁兒味兒,真虧他琢摹,連陳中堂那樣人物都迷上了他。後來年紀大了,自家覺得肉麻,才改了小生。反正他的行頭有人報效,為什麼不穿私的呢?」說著,聽得腳步響,知是鳳林來了,忙打住話頭走了。鳳林吩咐套了車,對喜子道聲:「怠慢。」跳上車逕奔戲園。

    到晚回來,對喜子道:「我已經向管事先生說了,你就在本班,打三天炮,再定去留。明天是忌辰不開戲,你可到五道廟大下處,拜拜同行,後天登台。你還是唱工?還是衰派?還是靠把?」喜子道:「我曾說過,我是文武老生。隨便派吧!」鳳林笑道:「京裡唱戲比外邊不同,第一講究名貴。你那鄉里狗血是灑不得的。」喜子低頭不答,二人又說了些閒話。

    可巧這一夜,有鳳林徒弟相識的客人,在他家裡擺酒。內有一人出席散步,一眼看見喜子,叫聲「米先生」。喜子定睛看時,原來是位江蘇朋友,久在安徽的,姓丁行四,稱他丁四爺,是個秀才,卻專喜唱戲,所以認得喜子。喜子忙向前招呼,說了幾句來京的原由。丁老四道:「我也來京不久,住在長元吳會館。你閒時到延壽寺街去訪問,便可找得著。」喜子應了。丁老四仍去上席吃酒。那日的主人姓梁號敬叔,福建人,是位觀察。請的客,一位萬學士號藕舲,是江西人;一位楊掌生,一位桂林倪鴻,俱是孝廉;還有一位,便是丁老四。這梁觀察極講究崑曲。鳳林自家出去吹著笛子,唱了幾支,果然腔真板正。喜子站在院裡都聽呆了。酒罷各散,鳳林、喜子等也各自安歇。

    次日,喜子同了小李到大下處去了一遭。那些老古董唱老生的,聽說他是新來搭班的,便擺出許多架子,神氣格外難看。有幾個圓通的,知道他是陳老闆的親戚,頗頗的套了些拉攏。喜子周旋一回,仍回到鳳林家裡。第二日催戲人來,呈上黃紙單,鳳林派的倒第二的《群英會》,喜子派了個魯肅。鳳林道:「這是資格戲,向來新角色是派不著的。管事人因你是我的親戚,格外用情了。」喜子道:「這戲我不對路,改一出吧。」鳳林道:「第一天派戲,你就拿喬,往後還怎麼混?」喜子才不言語。飯畢,隨了鳳林往戲園而來。那天《群英會》裡的諸葛亮,派的是張三元。他是著名一個會咬人的,嗓子極其響亮,使勁的把喜子一咬。喜子到京不久,一路上受了些勞累,精神還未復原,嗓音自然便出不來。前台聽戲人們,對於新來的角兒,便是格外的求全責備。喜子一齣戲,如同在冷水盆兒裡一般,一個彩聲也沒有;倒把張三元足捧一氣。頭炮不響,第二天便不催他了。鳳林也無法想,礙著親情,仍留他在家內。喜子甚覺無趣。倒是小李過來,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當晚喜子睡到床上,心裡煩惱,眼中掉淚,用手拍著枕頭,歎口氣道:「京裡戲班子如此難搭,明天一早扛著被套滾蛋。不,不好,我臨出門的時節,老母吩咐我的話何等鄭重,這樣回去,怎麼對的住我娘!況且壞了名頭,人都說米某人是京裡不要的乏貨,本地戲飯也吃不成了!」思來想去一夜不曾合眼。不等天亮,便爬起來,到街上散步。信著腳步走去,到了一個所在,抬頭一看,正是長元吳會館。想起丁老四住在此處,何妨同他談談。便向管門長班一問,果然有位丁四爺。喜子遂把自己姓名說了,托他轉達。長班進去,不多時出來道聲「請」,喜子跟到丁四爺屋前。聽得老四在屋裡同人說話。喜子掀簾走入,忽的叫聲「哎呀」,驚得遍身冷汗,毛骨聳然,跪在地下磕了好些頭。丁四同那客人都笑起來。喜子驚魂方定,站起來道:「好筆法!丁四爺,這張老爺像畫得妙極了,我幾乎被他嚇死!」那長班先見他這宗行徑,莫名其妙,此時方知他...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