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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赛小说 www.jsxs.net,最快更新高阳说红楼最新章节!

的曹雪芹,曾当过“内廷侍卫”,后来到“右翼宗学”当“瑟夫”(按:似应“师傅”),乾隆十六年搬到香山,住在正白旗营房,专心写《红楼梦》。有个犯了罪,拨归镶白旗健锐营来住的“鄂比先生”,与曹雪芹结成莫逆之交,常在一起聊天喝酒。那时曹雪芹的生活,全靠每月四两银子、每季一担米的饷来维持,敦敏、敦诚弟兄,也偶尔有所接济。他极贪杯,用卖画的钱来买酒喝。

    在正白旗住了四年,他的原配妻子就死在那里。乾隆二十年春天大雨,住房倒塌,鄂比帮他在镶黄旗营的碉楼下找到两间房;其时生活越发穷困,全家经常吃粥。可是他的创作欲却愈来愈旺盛,随身带着纸笔,去到哪里写到哪里;听见别人谈话中有好材料,随时就记下来。有时与朋友饮酒吃饭,忽然创作欲冲动,会突然离席回家,埋头写作。又常常一个人在路上徘徊构想,对于熟人招呼,视而不见,因此被人叫作“疯子”。了解他的,只有鄂比以及偶或来探望他的敦敏、敦诚。

    在镶黄旗营,曹雪芹续了弦,新妇不识字,自然也不能欣赏曹雪芹的作品。新妇生了个儿子,乾隆二十六年秋天,得了喉疾“白口糊”,死在中秋。曹雪芹晚年丧子,加以境遇坎坷,因而纵酒得病,到除夕那天也死了。父子两人,一个死在除夕,一个死在中秋,占了两个“绝日”,常为人资作谈助。这是曹雪芹的故事,能在香山门头村流传了两百年的原因之一。

    曹雪芹一死,新妇一筹莫展,唯有痛哭。同院住的一位老太太,常常照应他家,这时又来帮忙,她对曹雪芹的继妇说:“他活着的时候待你那么好,他死了你连个纸钱都不烧给他。”于是拿起桌上整叠的纸,剪了许多纸钱给他烧了。

    正月初一,鄂比给敦敏兄弟报了丧,替曹雪芹料理后事,葬在本旗义地地藏沟。送葬回来,在路上看见纸钱上有字,拾起一看,竟是《红楼梦》的底稿,赶紧沿路捡拾,包回曹家细看,才知是《红楼梦》后四十回的原稿,让那位老太太剪成纸钱了。又在曹家抽屉里发现前八十回的原稿和一百二十回的目录。鄂比曾经发愿想续成后四十回,苦于才力不够,数年未成,后来是他的继子高鹗,为他完成了宏愿。

    这个传说,有几分可靠,谁也无法断言。但就可靠的材料与当时的政治背景来印证,竟找不出这个传说中,有何不合于实际情形的疑问。

    关于《红楼梦》的本身,自胡适先生的考证发表以后,澄清了蔡元培先生所主张的“寓言说”的误解,但不幸又引起了新的误解,以为《红楼梦》是曹雪芹的自传,所以大部分的考证,流于琐碎穿凿,对《红楼梦》的文学上的价值及作者在创作过程中所下的苦心,反而缺乏深入的了解。这是因为那些“红学”专家,多无小说创作经验之故。这里根据我对当时政治环境,曹雪芹的心理、文艺创作法则,以及对《红楼梦》本身的研究和了解,提出我的看法如下:

    一、《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文艺创作,不是一部传记文学。真人实事,在曹雪芹只是创作素材,经过他分解、剪裁、糅合,重新塑造为另一个人、另一件事;因此,我们可以说,书中某一个人有某一个人的影子,却不能说,某一个人就是某一个人。

    二、曹雪芹出生,已在曹家盛极而衰以后,因此,全盛时代的曹家的种种“繁华旧梦”,他只是得诸耳闻。他以遗腹子而为承重孙,在特重血胤关系的伦理观念支配之下,从小受祖母宠爱,固然可想而知;但《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的生活,并不就是他十三岁以前的生活————他父亲曹顒,才可能有那样豪奢的饮食起居。

    三、《红楼梦》中的许多穿插,是曹雪芹回京以后的见闻或体验,如秦可卿的丧事,可能是当时京里某一王公府第发生的实况。而“家学”中的种种丑态,当是他本人在“右翼宗学”的所见,因为曹家虽阔,在南京亦只是曹寅本支寄寓,不可能有那种巨族的排场。所以,《红楼梦》绝不可当作曹氏的家传来读。

    四、但《红楼梦》中确实写了曹家的若干真实人物,这须从“脂批”中去研究。据我的了解,《红楼梦》在全稿未完成前,曹氏家族在写作上曾经有所参与,而“脂批”中的“畸笏”,可能就是曹。所以就某一意义言,《红楼梦》亦可说是集体创作。

    五、《红楼梦》的写作过程,相当紊乱复杂,是一面写作,一面传抄,一面修改。修改的原因,或者是根据他人的意见,或者是作者自觉未善。而写作或修改,又非从头到尾,循序进行,大致视客观条件为转移,譬如某一部分材料到手,或者某一部分抄稿经人批阅后先送回,甚至某一部分读者希望先看到某一部分,都成为促使作者变更正常写作程序的原因。

    六、曹雪芹对《红楼梦》是先谈后写。他周围有一部分亲友,经常在等着看他的稿子,此为曹雪芹得以长期保持旺盛的创作兴趣的一个主要因素。

    七、《红楼梦》之所以成为最伟大的写实主义的小说,是因为《红楼梦》中的一切,虽非全出于曹家,但确为当时贵族生活的忠实写照,写出一种必然的没落的趋势。曹雪芹不为那种生活辩护,或悻悻然意有不满,但深刻地表现出一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无可奈何的惋惜、怅惘和凄凉。这是他人最不可及的地方。

    曹雪芹和他的小说,被人谈得最多,被人了解得最少。在文学的领域中,研究《红楼梦》的工作,尚待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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