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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但不知对遗腹子之说,亦有新的证据否?”

    我的回答是:“我有了一个有趣的发现。”可惜,这个发现,对我还只是一种曙光,尚未能大白真相。话虽如此,这个发现确是很有趣,我跟读者既然不是严肃地在讨论学术上的问题,那就无妨提出来闲谈。

    在我的“证据三”“证据四”中,已说明了,贾母、贾政、宝玉之间的关系,可用三句话概括:“祖孙真,父子假,母子似真还假。”雪芹(宝玉)是李氏(贾母)嫡亲的孙子,此之谓“祖孙真”;曹(贾政)是雪芹(宝玉)的堂叔,此之谓“父子假”;曹又是清圣祖做主,出继为曹寅李氏夫妇的嗣子,此之谓“母子似真还假”。

    在这三代的关系中,不能不予以明白位置的,还有一个王夫人。照《红楼梦》中的描写来看,贾政与宝玉之间缺乏父子之情,但是王夫人与宝玉则绝不像是婶母与侄子间的感情,确确实实是慈母之与爱子的光景。

    曹雪芹的生母,也就是曹颙的妻子,姓马。这见之于曹的奏折,绝无可疑。因此我曾作一个大胆的假设:“王夫人或系雪芹之母马氏。南京建都,始于东晋,王敦、王导兄弟大用,当时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谣,马氏假托为王夫人,疑本此而来。”

    马家与曹家如何结亲?以周汝昌搜罗材料之丰,对此点亦未能有所发现。照我的推想,马家大概是:

    1.旗人。彼时虽不禁满汉通婚,但习俗上仍有严格的界限在。

    2.可能也是“包衣”,并且也当着内务府的阔差使,这才门当户对。

    3.跟曹家一样,落籍在南京。南京姓马的很多。

    4.可能是回教。

    于是,我请人去查雍正十三年所修的《八旗满洲氏族通谱》,把康熙末年雍正初年姓马的旗人的职名都抄了来。其中有一条:

    马氏 马偏额

    正白旗包衣人,世居沈阳地方,来归年份无考,原任郎中兼佐领。其子桑格,原任吏部尚书;费雅达,原任陕西潼关镇总兵;马二格,原任郎中兼佐领。孙马维品,原任副将……

    这一条中,我有一个极富价值的发现,原来桑格的本姓是马(汉姓旗人,取满名以媚其主,与本省日据时代,有极少数的人取日本名字是一样的道理),桑格当过江宁织造,所谓“吏部尚书”,应是赠衔,犹之乎曹寅的父亲曹玺,也曾封赠“工部尚书”。

    不仅此也,我还发现桑格的父亲马偏额,也曾当过织造。织造在明朝由太监管理,顺治五年差户部司员管理,到了顺治十三年,前明遗留下来的,以吴良辅为首的宦官集团,企图恢复原有权力,改设内十三衙门,织造亦改为一年一更代,顺治十五年改为三年一易任。顺治十八年正月,清世祖崩,罪己的遗诏中,有一款就说,对宦寺“委用任使,与明无异,致营私作弊,更逾往时,是朕之罪一也”。同年二月间,革去内十三衙门;织造亦由康熙二年起,定为专差久任。苏州及江宁两织造,自顺治十三年起,人选如下:

    苏州织造

    马偏俄 顺治十三年任

    郑秉忠 顺治十三年任

    李自昌 顺治十四年任

    马偏俄 顺治十五年任

    法 哈 顺治十八年任

    衣 色 康熙元年任

    纳 泰 康熙二年任

    马偏俄 康熙二年任

    陈 武 康熙四年任

    (中略)

    曹 寅 康熙二十九年任

    李 煦 康熙三十二年任

    胡凤翚 雍正元年任

    江宁织造

    曹 玺 康熙二年任

    桑 格 康熙二十三年任

    曹 寅 康熙三十一年任

    曹 颙 康熙五十二年任

    曹 康熙五十四年任

    隋赫德 雍正六年任

    对上列简表,我可作四点说明:①马偏俄即是马偏额,俄、额北音相似,官书记载旗人姓名,常有音同字异之误,如萨哈璘亦作萨哈连,即为一例。②马偏额、桑格父子,相继为织造,跟曹家一样,亦可称为织造世家。③马家与曹家同为正白旗包衣,同于康熙二年派为专差久任的织造。其时,内十三衙门的兴革,可看作满清新兴贵族与造成明朝亡国的宦官集团的一次尖锐的政治斗争。结果,胜利属于新兴贵族方面,而其役使的上三旗包衣,组成了内务府取代宦官集团的权力,曹玺脱颖而出与马偏额的再任织造,乃是一次维护皇室权力的新的部署,彼此应有相互支援的义务,所以不同于一般寅僚的关系。乃至于康熙四十五年,犹有口传上谕:“三处(江宁、苏州、杭州)织造,视同一体,须要和气。若有一人行事不端,两个人说他,改过便罢,若不悛改,就合参他。”可参证。④如织造之类的差使,承办皇室特殊的供应,有许多非户部及内务府所能过问,亦不能向户部及内务府报销的收支项目,而当织造的人,亦便可从中舞弊,因此前后任的交接,关系极大,江宁织造自康熙二十年起,曹玺、桑格、曹寅轮番接替,在微妙的交接过程中,建立了特殊亲密的感情,是非常可能的事。

    如上所述,马家的情况,正符合我所推想的作为曹家的姻亲的条件。所以我的假设是:桑格是马氏(王夫人)的父亲,也就是王熙凤的祖父。

    《红楼梦》第十六回,凤姐跟贾琏的乳母赵嬷嬷谈“当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她说:“我们王府里也预备过一次,那时我爷爷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照此一段话看,桑格也曾办过接驾的差使,但是我们要问,他是以什么资格来办差的?所谓“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又是什么职位?

    其时接待“洋船货物”的国际宾客,大都由海关兼管,康熙年间各海关差使,都差部员轮管,我查过《福州通志》和《江南通志》,并没有姓马的人,担任过闽海关和松江海关的主管。同时,清圣祖南巡驻跸之处,大都有行宫之设,由地方官员办理供张,只有扬州由盐商报效,江宁由织造预备,这都是特例,一个管海关的部员,似乎也没有资格承办接驾的大差使。

    但是,马家确曾接过一次驾,那就是康熙二十八年,桑格在江宁织造任内的事。清圣祖南巡六次,都到了江宁,除第一次以将军署为行宫外,其余五次都驻跸织造署,后四次在曹寅任内,第二次在桑格任内,曾接见西洋教士毕嘉、洪若。方豪教授曾著有《康熙时曾经进入江宁织造局的西洋人》一文,收入《方豪文录》。凤姐所说的“我们王府里也预备过一次”,正是康熙二十八年的这一次。

    我所说的“有趣的发现”,就是这两点:第一,桑格本姓马;第二,凤姐所说的“预备过一次”,并非瞎吹。然则,家世相类,行辈相符,接驾之说有征,我们似乎可以假定马氏的娘家,就是马偏额家了。

    此外,我亦做过旁证的工作,所谓“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不知道影射何人?马家最大的武官,是桑格的弟弟费雅达,《八旗满洲氏族通谱》说他是“陕西潼关镇总兵官”,但我查《清朝文献通考》,潼关是“协”非“镇”,只该驻副将,不该驻总兵。此外,《通志·谥法》内,有个费雅达,赠太子少保左都督,世袭云骑尉,谥忠勇,《清史稿》内则有打王辅臣殉职的费雅达,两者当系一人。但是其事在康熙二十年前,年份太早;同时王子腾是王夫人之兄,而费雅达应是马氏之叔,行辈亦不合。这些史料都只可算是线索,尚待进一步的考据。台湾图书馆善本书目内,有一部《马氏族谱》的孤本,现藏台中,如果能让我过目,或许有所发现也未可知。再有就是王夫人的饮食习惯,如果合于回教的禁例便亦可证明她就是马氏。凡此都需要内行下功夫去分析,才能得到正确的结论。

    我对这个问题之发生兴趣,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考定曹雪芹的年龄;另一方面由于《红楼梦》中所说的,贾史王薛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果把这四大家族考证明白,不但《红楼梦》的整个背景豁然呈露,同时对于当时的特权阶级的成因与作用,以及在政治上所发生的影响,皇室如何榨取民脂民膏等等,亦可明了,多少可以帮助我们对爱新觉罗皇朝的兴衰,得到较多的理解。

    谈得不少了,暂且打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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