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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赛小说 www.jsxs.net,最快更新汤姆叔叔的小屋最新章节!

他现在已经变得残暴无情,在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的母亲————一位金发妇女常常会带着他去教堂,踏着礼拜的钟声替他祈祷,虔诚地唱着赞美诗,向上帝祷告。容易看出,那位英格兰的母亲是怎样用谆谆的爱心和教诲来培育她的独生子啊!她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心血教他做一位正直的人。但烈格雷像极了他的父亲,生性*暴躁易走极端,这位伟大的母亲在他身上作了最大的努力想改变他,无疑一切都是徒劳,他把母亲的教诲、忠告都当成了耳边风,珍贵的母爱在他看来变成了囚禁他的枷锁。他讨厌母亲的啰嗦,所以在他稍大一点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家,到很远的海边去谋求他的生路了,他相信自己能挣大钱。那以后,他几乎都不回家,而他那善良慈祥的母亲却无时无刻不在热切地眷恋着他;把自己全部的思想感情都倾注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同时,每天她又在虔诚地祈祷,希望上帝能让她的孽子改邪归正,做一个好人。

    在烈格雷的有生之中,上帝给予他仅有一次恕罪的机会,那时爱心和善心占据了他的心里,他差点要被说服了,在善与恶,美与丑的边沿上,前者触手可及。他开始变得仁慈一些,但罪恶的种子早已在他心里萌芽,慢慢地取代了好不容易滋生的正义。最后,还是邪恶占了上风。这时,罪恶已经完全吞噬了他,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干着坏事,企图用最残酷的手段来惩罚他人以求得心理上的平衡。他每天酗酒,骂人,变得比以前更加野蛮和残暴。有一天晚上,他那痛苦万分的母亲无奈地跪倒在他脚下,试图唤醒他的良知,他罪不可饶地一脚把她从身边踹开,母亲顿时晕倒在地上,而烈格雷却一边不停谩骂诅咒,一边蹬上了他的轮船。后来,有一个晚上,烈格雷正在和他的同伴们酗酒,有人替他送来了一封信,那是他最后一次知道母亲的消息。他打开了信封,突然从信封里滑落一绺长长的金色*的卷发,缠住了他的手指头。信上告诉他,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临死之前宽恕了他,并真心为他祝福祈祷。

    邪恶是人世的灾难,是一套罪孽深重的可怕法术,而使世界上最善良最美好最仁慈的东西在它面前瞬间化为乌有变成-阴-森可怕的东西。烈格雷那仁慈的母亲,在临终之前饶恕了儿子残暴的恶行,还不忘在天主面前替他祈祷祝愿。对烈格雷来说,母亲的慈爱犹如一道有罪的判决,令他内心极度内疚和不安。除此之外,烈格雷预感到这似乎还预示着不祥的前景。当他烧掉那封信,烧掉母亲的那小绺金发,在火焰燃烧的片刻,他不由得想起了将要受神灵的最终判决————魔鬼般的地狱之火永不停熄地焚烧着他,他在心里暗暗打了一个寒颤。以后的日子,他纸醉金迷,酗酒、斗殴、整日整夜地咒骂,想用种种办法来麻醉自己,忘掉那段可怕的经历。但每到夜阑人静的时候,罪恶的灵魂总会促使那些作恶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所干的坏事。烈格雷想到自己那面容憔悴的母亲站在他面前,想起那小绺金发缠住他的手指,常常被吓得汗流浃背,整夜不眠。

    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同一木书的注释里,会写着“上帝是爱”和“上帝是烈火”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呢?可一旦你追究其中的因果就不难明白,对那些干尽坏事,执迷不悟的人来说,最伟大的爱在他面前也变成了有罪的判决,极端痛苦难耐的折磨。

    “真要命!”烈格雷一边慢慢地饮着酒,一边疑虑,“那绺头发究竟是哪弄来的呢?太像了,噢!我还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那件事。不对,我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它,真要命,难道是自己太寂寞太孤单了?我得把埃米琳叫过来,那臭娘们大概还在恨我吧!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我得马上把她叫过来。”

    烈格雷起身走出了起居室,外面是一条很大的走廊,它原先也宽敞明亮,靠近它的内侧有一座螺旋形上升的楼梯,那是通往楼上的通道。可现在,呈现在眼前的是堆得乱七八糟的大木箱和一些早已废弃不用的杂物。走廊里又闷又暗,连同没有颜色*的旧梯子,看上去恐怖-阴-森,不由让人产生疑问,这弯弯曲曲的破旧楼梯究竟要通往何处。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映出各种形状的-阴-影,笼罩在这儿的空气潮湿而-阴-冷。

    烈格雷在楼梯旁突然停了下来,他听见有一种声音在歌唱,也许是他神经过敏吧!那歌声是那样地凄惨、悠扬,飘荡在这空旷-阴-冷的房间里尤为吓人,(口依)那是什么声音呀?

    有人在唱一首赞美诗,那是奴隶中流行的,声调狂放而怪异。

    噢!到那时你会觉得悲伤,悲伤,

    你会悲伤!

    在基督教的审判面前,定有悲伤。

    “是那个死丫头在装神弄鬼,我非掐死你不可!”烈格雷自言自语道,“埃姆!埃姆!”他突然大声地叫道,声音尤为刺耳,但没有人回答除了从四面墙传来的回音。那哀婉的歌音继续唱道:

    那里,父母和他们的儿女只有分离!

    那里,父母和他们的儿女只有分离!

    只有分离啊!永无聚期!

    最后两句清晰哀怨的歌声久久地在大厅里回荡:

    到那时候你会觉得悲伤,悲伤,

    你会悲伤!

    在基督教的审判面前,定有悲伤。

    烈格雷再也大声叫不出来了,他不敢向别人求助,但确确实实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心脏差点没跳出喉咙。冥冥之中,他仿佛觉得有一团白雾正渐渐靠近,那奇怪的东西就在眼前,发出幽幽的光芒。天啦!如果撒手西归的母亲的冤魂突然降临面前,那该怎么办呀!但愿不是,想到这,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拖着脚步磕磕碰碰地逃回起居室,坐在椅子上发呆,半天才说出话来,“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要看见那东西了!该死的桑博,我还以为里面包着什么好东西呢?我今天一定是魔鬼附身了,绝对是!从那时碰到它开始我就全身冒冷汗,魂不守舍。那绺头发究竟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莫非,不可能是它,我明明在许多年以前就把它烧毁了,我不相信头发也会有冤魂,果真那样岂不是天大的一个笑话吗?!”

    喂,烈格雷!那绺金发可是有魔法的!它的每一根头发都会揭露你的一种罪恶,让你恐慌,使你自责。万能的圣主给予他生命用它缠住你罪恶的双手,让你不能在那些无依无靠的农奴身上犯下更深重的罪呀!

    “起来!”烈格雷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些狗又跺脚又叫,“喂,你们中间总得有谁醒来陪陪我吧!你们醒来吧!”但那些熟睡的狗似乎听不见主人的求饶、慌乱的话语,偶尔有一只狗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但很快又闭上了。

    “我应该把桑博和昆博那两个混蛋叫来,要他们唱唱歌,跳跳什么鬼舞,帮我驱走这可怕的邪念。”烈格雷一边对自己说,一边走出了起居室,用他平时召唤他们的方法————吹起了哨子。

    往常在烈格雷心情愉快的时候,他会把这两个黑人监工叫到他的起居室。赏给他们威士忌酒喝,让他们高兴起来,这样他们就可以不停地为他表演唱歌、跳舞、打架什么的节目了,直到烈格雷开心拍手叫好为止。至于究竟让他们具体表演什么,那得取决于他的心情而定。

    当卡西探望汤姆后,返回家时已是深夜,(凌晨一两点)她听到从烈格雷的起居室传来混杂的喧嚣声:有狂叫声,大唱大闹声,狗叫声和夹杂其它东西翻倒的声音。

    卡西忍不住靠近了通往起居室的台阶,她往窗户里一看。只见烈格雷和那俩位黑人监工醉得斜躺在地上,他们还在不停地狂喊高歌,把椅子推得东倒西歪,彼此还不忘互相对视做着可怕也可笑的鬼脸。

    卡西站在那儿,用手小心地扶着窗户的遮光帘。她的双手纤细而修长,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从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闪烁出极度蔑视和强烈愤懑的光芒。她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为世人除掉一大祸害,难道是一种错事吗?”

    卡西调转身子,迅速地离开了现场。她溜到了后门,爬上楼,小心地敲了敲门————那是埃米琳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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