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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墙根底下，牵牛花开的正好。</p>
何赛菲穿着碎花衬衣，白裤子，趿拉着一双红拖鞋从左侧入镜。</p>
她抱着脸盆，显然刚洗完澡，头发披散，清丽甜美，完全不似之前的矫揉造作。这是她最真实的自己，走了两步瞧见葛尤，微顿，堆起熟悉的娇笑。</p>
俩人坐在木桩子上聊天，一个故意勾引，一个心猿意马，简直干柴烈火。</p>
“哥，你老盯着我看。”</p>
“诶，情不自禁。”</p>
“这是我的旧衣服，有点小……”</p>
何赛菲羞答答的，身子却拧了拧，拗出许老师手把手传授的坐姿。稍稍侧着，左腿在里，右腿往外，小腿伸展开。</p>
裤子短一分，腿部曲线连着好看的脚踝，脚踝又连着艳媚的红拖鞋，就那么赤果果的呈现在荧幕里。</p>
“……”</p>
这一瞬，男性观众全部心跳加快，连于佳佳都吞了口口水。</p>
这镜头和姿势绝了，太会拍女人了！</p>
“世间那么多人相识，又有几个称得上缘分？我觉得这是天意，哥，我要好好报答你。”</p>
“报答，嘿嘿……”</p>
俩人越聊越直接，葛尤搓搓手，表情猥琐，“这个，这个，你想怎么个报答法？”</p>
“你想我怎么个报答？”</p>
何赛菲一扭腰，像被风吹下来，蹲在对方跟前，手也搭在了大腿上。</p>
镜头从上往下拍，女人仰着脸蛋，像小宠物一样，“哥，你是我的恩人，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的。”</p>
妈呀！</p>
饶是于佳佳结过婚，也忍不住脸红，尤其跟父母看这种场景。尴尬啊！跟爹妈看电视，最怕里面忽然来段亲热戏。</p>
“不，不行！”</p>
葛尤拼命纠结，痛苦万分，猛地扒拉开，“我们不能这样！”</p>
“小薇，你听我说，听我说……”</p>
他连滚带爬的躲开女人纠缠，语速极快，“我承认你好看，承认我想老牛吃嫩草，但不代表我们就可以，这个！感情是很神圣的东西，我们留点时间，加深了解，觉得行了，然后再，这个！”</p>
“你，觉得我很不要脸？”</p>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你一个小姑娘在京城漂着不容易，但这样，这样不好你明白么？姑娘家得爱惜自己。</p>
行了，我得睡觉了，明儿见啊！”</p>
“……”</p>
何赛菲怔怔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消失了好一会才回过神。</p>
她垂下眸子，似看着长出几株杂草的地面，那杂草嫩绿而顽强，一幕幕过往从无波的眼神中闪过。</p>
她笑了笑。</p>
里面很苦。</p>
“……”</p>
“……”</p>
老妈不说话了，老爸也不言语，都被剧中的气氛所感染。</p>
当下大部分人三观简单，非黑即白，但从此刻开始，之前的判断开始不坚定。那光，那景，那带点伤感的意境，着魔一样吸引着大家沉迷其中。</p>
这一夜之后，小薇对白奋斗的态度明显变了，但也说不好哪里变化。淡淡的，不太敢，却又很欢喜。</p>
再一天晚上，俩人在墙根底下闲聊。</p>
“哥，你千万别放弃演戏，这是一辈子的事情。生活有生活的样子，梦想有梦想的样子，要是没了梦想，生活也就枯萎了。”</p>
何赛菲双手托着下巴，非常认真的跟他讲。</p>
“说的还挺深，那你有梦想么？”</p>
“我家乡流行越剧，县里有个小越剧团，我经常贴在墙根底下听。后来想考，但发生了很多事，也有几年没唱了。”</p>
“我知道，林妹妹从天上掉下来那个吧？”</p>
“你也听越剧？”</p>
“听！我还能来一段呢。”</p>
葛尤站起身，破锣嗓子开始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p>
何赛菲掩嘴轻笑，上前一步，接道：“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p>
“哎你不错啊，不比那小百花差。”</p>
“我当初想考的就是小百花，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沈桃红。”</p>
“沈桃红，怎么个说法？”</p>
“那你别管……”</p>
何赛菲看着他，格外认真，“记住了？沈桃红。”</p>
“记住了，沈桃红！”</p>
葛尤咧着嘴傻乐。</p>
当天夜里，白奋斗和西葫芦挤在一张小床上。</p>
“唉，我活了三十来年，感觉都白活了。这是第一次，人生又充满了希望。”</p>
“唔。”</p>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温柔体贴，疼人，难得的是还能聊到一块。”</p>
“唔。”</p>
“我决定明天就跟她表明心意，她肯定能答应，完了再深入交流一下，阴阳互补，把婚事一办。”</p>
葛尤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满是对幸福生活的憧憬，“以后我挣钱，她管家，生个大胖小子……哎你听没听啊？”</p>
“唔。”</p>
……</p>
次日早晨。</p>
葛尤疯了似地满院子找，“小薇？小薇？”</p>
“小薇呢？谁看见小薇了？”</p>
“不知道啊，今儿一早就没见。”</p>
“连夜走了吧？”</p>
“好端端走什么啊，连句话都不留……哎哟！”</p>
韩影一拍大腿，反应过来，“别是骗子吧，赶紧看看自己家当，少什么没有？”</p>
大杂院没少东西，但谁也不清楚，小薇为什么不告而别。起初还谈论谈论，后来也就淡了。</p>
数日后的一天上午，警察忽然登门。</p>
“这个女人你们认不认识？”</p>
许非拿着一张照片。</p>
大家一瞧正是小薇，顿时炸开锅，“在我们院住了好几天呢，怎么了她？”</p>
“不会出啥事了吧？”</p>
“就是出事了！”</p>
许非哼了一声，道：“这人是个骗子，盲流！来京两年，起初跟个同乡在一块，后来自己单干。</p>
制造虚假身份，给人家当小保姆，勾引男雇主进行敲诈勒索，已经犯案好几起了。哎，你们没受骗吧？”</p>
“呃，也算吧，但姆们没丢东西啊！”</p>
“确定没有？丢了我们得追查。”</p>
“没有没有，啥都没丢。”</p>
“那就好，以后得加点小心，尤其对盲流！没个正经工作，投机取巧，不劳而获，早晚都会被绳之於法。”</p>
众人把许非送出门，抹身开始议论。</p>
“我就说吧，果然是骗子，亏得我们对她那么好！”</p>
“就是，早知道当天就把她送派出所了。”</p>
“可她为啥不对我们下手呢？”</p>
“那谁知道，可能嫌姆们穷，没劲。”</p>
“……”</p>
大家吵吵嚷嚷的进院，唯葛尤站在门口，慢慢坐在台阶上。</p>
他坐了好一会，用手捂住脸，一点点的十分用力的，好像要把一层皮，一股子念想，一段日子都搓下来。</p>
而后抬起眼，看看那条胡同，望望这个天空。</p>
镜头拉远。</p>
（还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