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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举考试，真的是这么考的吗？
“一次考不上，还有第二次，没什么大不了。总不该跟我一样牵牛爬地。”
背着书篓和行李盘缠的少年郎只是嗯一声，点了头。
上榜的人的欢呼声刺|激着他，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家里庄稼还等着照顾呢，便要拽着妇人离去。
“好好考便是。”男人说。他砸吧着旱烟，味重的烟味儿很熏人。
众人看去，立马便喊：
“像你们这种赶考的书生，我都是少收钱的。”掌柜说：“二楼上去，右手角落最后一间，那里安静。”
他三步并两步踩进泥泞里。
……
“总要花的，备着指定没错。”妇人说着。她愈发觉得自己说得对，又打算去里屋取些钱来，添进去。
“坐在这里，是能看着四面八方的路，但路是用来走的，不是用来看的。”
他所认识的同行读书的人都劝他说不要自己瞎来，老老实实背一套前辈们总结的样板，要是选词好，第一趟考还是能过的，自己瞎来肯定是过不了的。
每年的五月，他总会想起那位先生以及先生的那两个学生。
他的爹娘可比他着急多了，早早地就候在镇上的布告栏旁。
忽然，贴红人大喊着：“让开让开，独榜来了！”
他喃喃，“清风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知道的话，能告诉我答案吗？”
宋书生说：“结果都是既定的，不因为我看而改变。”
“我心里有位先生。”他不太自信地尴尬一笑，“虽然只是我心里认为而已。”
老人感兴趣地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轻声问：
“今天是出榜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吗？”
贴红人将金色的独榜张贴在大红榜上方。
忽然，宋书生见到自家爹娘从远处跑过来，跑得飞快，边跑边喊：
雨停了。周围变得更加安静。
“书生！”
……
正欲离去的男人妇人惊骇回过头。
老人站起来问：
新的纸张送到他桌子上后，他立马提笔，畅快取题：
他的娘亲仔细又检查一遍盘缠，拾掇这，拾掇那，看看衣服装好没，干粮备足没，驱虫的药草够不够，再合计一遍银两够不够用。她担心委屈了自家赶考的孩子，便又放了些铜钱银两进去。
掌柜接过来一看。他有着把人名字读出声的习惯。
九年间，他将这本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倒背如流绝对不过分。但还没见到先生。他不知是自己读得还不够，还是说那位先生已经记不得这过路时碰到的细微的事。
“这就是清风给我的回答吗？”
“娘！用不到那么多。”
晚上，在客栈小二的指引下，洗去一身泥污，落个舒适畅快。
宋书生的爹娘从第一个名字看到最后一个，都没有看到宋书生的名字。
窗外的梧桐叶动了动。不知是清风一直在，还是清风回应了他吹了进来。
“晚上有热水，洗一洗，睡得好点。”掌柜说。
他觉得很奇怪，很奇怪。
“路上会过人呢。要是有认得的人路过，我一定一眼就看到了。”
“的确不冲突，但我也的确更像在这个好天气里，坐在这儿读书。”
他反而越发躁动了。
“解古今语……”
书没有给他回应。
“有考虑过找位先生吗？”
这不是在读书，这绝对不是在读书。
宋书生以为老人是在夸奖他，羞涩地笑了笑。
“尚书真古文，今已失义而见，然书中之奥义蛮生……”
“终究，还是背下了那片样板……”
“第二回，第二回……”男人也有些出神，只管念着这个。
“知道。”
作答：
“因为我要读书。”
正愣神之间，一阵清风吹来，翻开旁边的《清风》。
如果自己这次使用了样板，那么一定会有下一次吧。他想着。这是一种对“约定俗成”的服从，是将读书变作应试的软弱行为。他无法想象，自己或许有一天会变成同村那个疯书生的样子，读了一辈子书，只念着个样板。
宋书生点头。少年郎在这个气息独特的老人询问下，不由得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是坐在这儿呢？”
他独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院子里的翠色。槭树的树叶繁密而细长，随风而动，看上去很柔顺，像是溪涧里绿色的水纹。
宋书生请求再给他一张空白的纸。
宋书生突然听到背后传来陌生人的声音。他回头看去，是个打扮相貌很平常的老人。
该怎么办？
“我不是读书人，你才是。你是真正的读书人。”老人看着远处说。
“这不冲突。”
“打仗时，朝廷是要管制人员流动的。”掌柜说。
但，不用样板真的过不了考试吗？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他大笑着离去。
老人笑着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想见，就等着人来吗？”老人笑着说：“为什么不去找？”
清风并没有真的告诉他该怎么做。他只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自己是个读书人，不是答题人。读书人的世界很广阔，风景很美好，不该被限制在考场一隅。
妇人怪道：“路可远着呢，那大城里费钱的地方可不少。”
男人吐出烟雾，“十六岁的人了，有啥好担心的。我当初十三岁就一个人去一百里外的地方借秧苗。”
“娘。”他看着楼下的妇人，“差不多了吧。”
……
书里有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男人勉强说：“那小子都不着急，你着什子急。”
写下“解古今语”的那一刻，他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手中笔不肯再下半分……
“三味书屋”与“宋书生”。
妇人想说什么，男人径直站起来，从窗边取来斗笠与蓑衣，往身上一套便说：
“哦哦哦。”少年郎连忙从腰间缝在衣服上的荷包里取出身份牌子来。
这本书被翻过无数次了，显得很旧，好在他很爱惜，并不破烂。
那样的想法影响着他。他在心里认同，也觉得读书人不当只是为了考试而读。
客栈的掌柜提笔沾墨。
紧了紧雨天更方便的草鞋，他撑开油纸伞，一头钻进雨中，踢踏着泥水，远去。
“我去看看苗子。”
他向着远方，开心地笑了起来。
很简单。但他做不到。
他推开窗，夜风吹进来。
他桌子上的试卷纸抖了抖，发出簌簌之声。此刻，这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就像是清风给他的回答。
文举第一堂考试出榜这天，宋书生浑然不知，如痴如醉地看着圣贤之书。今儿个云少，雕琢气太阳就显得格外亮堂，虽说树冠高高压在天上，但依旧不妨碍有着“好坏天气”之分。
宋书生把牌子兜起来，确定不会掉后，问：“现在可以住店了吗？”
所谓独榜，便是由负责文举的礼部仪制清吏司大考审阅后，交由尚书再审阅所定的，甚至于某些惊人的文章，会由尚书交于皇帝亲自审阅。这一般只会出现在第三四堂的大考里，还不是每次都有，叠云国历代来，从未出现过第一堂小考便有独榜的。这自是惊骇众人。
“我又不怎么花钱。”他嘟囔一声。
“老人家是夫子吗？”
笔墨砚台都在旁边准备好了，只待他提笔作答。
少年郎将裤脚兜起来，避免泥水溅起弄脏。
“中啦！中啦！”
妇人从里屋赶着出来，瞧见儿子已经远远地隐进雨雾里了。她一下子心头变得空空的，搓弄其手中捏的铜板，表情黯淡下来。
这是那位先生送的书。他记得那位先生说让他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再见的。
“你有想见的人？”
……
安静独处之间。他的情绪逐渐变得有些敏感起来。
眼见着离考试不久了，如果现在马上背样板，还来得及。他得尽快做决定。
要是真的在考场上，自己怎么答题呢？自己要不要也去背一套样板？
偏头看去时，旁边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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